牧鱼

上接①，②

summary:一个童话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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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萨列里坐了下来，将椅子向前挪了段距离，以便更好地阅读眼前的书籍。

 

 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封面那串杂乱的符号。感叹号与波浪线串在一起，从小猪的耳朵边穿过，与插画格格不入。萨列里研究了好久，也没有找出这些字符的任何意义与作用。

 

  典型的莫扎特风格。

 

  得出结论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。因为莫扎特就是这样，至少在萨列里眼中是这样——大大方方展现所有，对内心不加防备，又永远无法令人看透。

 

  怀着少有的好奇与期待，他翻开了书页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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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莫扎特怎么也想不到，自己会脱离单词的形式变成一副该死的简笔画。

 

  他更没有想到，在一本主角是猪的儿童书里，自己也会变成一只小猪。

 

  先前汹涌的感情还积攒在胸口，而此时的处境简直能让那些热血逆流。莫扎特盯着自己那两只圆滚滚的爪子，第一次觉得字母是如此亲切和顺眼。

 

  小猪莫扎特遇到了大麻烦，他被困在了一个泥坑里。

 

  一行方正的句子在头顶出现，带着儿童读物特有的花边。模糊的图案在他周围蔓延开来，先前一成不变的单调世界突然有了色彩。正如那段文字所言，这是一个用蜡笔绘成的泥坑。

 

  糟糕至极的环境。

 

  莫扎特抱怨着，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童话里要屡屡出现这种场景——摆脱，小猪好歹也配的上两个同伴和三栋木屋吧?

 

  但是当然，已被浏览过的书页不会由于主角的想法而改变。莫扎特只得嫌弃地挪动着深陷泥中的四只蹄子，以躲避脚下黏稠的触感。浑浊的潭中映出了此刻的倒影，拥有一头金发的豆豆眼小猪一脸郁闷地与自己对视。

 

  这下肯定要被大师嫌弃啦。

 

  莫扎特悲痛欲绝地想到。他几乎要开始悼念自己在萨列里心中曾经的形象了——不管是好是坏，总比把自己写进童话书里的幼稚鬼强。

 

 似乎是在响应他的想法一般，空中传来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。

 

  这提醒了莫扎特。他急切地抬起头去，寻找着声音的来源。

 

  萨列里并没有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。相反，他看起来很是轻松。他们离得很远，隔着书中的天空。但又很近，近到莫扎特能够清清楚楚看到萨列里嘴角的上扬。

 

  大师在微笑，对着他。

 

  心跳的声音响起，吓了莫扎特一跳。怦怦。怦怦。情感的喧嚣在寥寥几笔的简笔世界中敲响。

 

 “********！！”小猪莫扎特涨红了脸，焦急地喊道。

 

  一串不明所以的星号取代了他求救的高呼，张牙舞爪地横在了上空。萨列里皱了皱眉，似乎对此感到很是困惑。

 

  莫扎特同样困惑。他瞪着那些句子，恨不得冲上前去与它们干一架。

 

  我绝对没有说脏话！！他焦虑地对着大师指手画脚，但后者只是默认了些什么，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书页。

 

 但是没有人听见。泥坑是不应该存在的，所有人都蒙上了眼睛和耳朵。

 

   又有几只小猪出现了，不在泥坑周围，而是在远处华美的宫中。虽然它们通通被白纱遮盖住了大半张脸，莫扎特还是一眼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容。

 

   比如罗森博格，顶着他那高高竖起的华美假发，脑袋由于不堪受重而左右摇摆。还有尊贵的约瑟夫殿下，一根过于花哨的羽毛覆盖了他的整张脸，导致一旁搀扶的侍卫时刻战战兢兢。

 

   与之相比，萨列里就显得无比正常了。他也被一条半透明的黑绸蒙住了眼，却依旧保持着整洁肃穆的衣装。即使那些礼服配上小猪圆滚滚的身体，不显高贵，反而算得上几分笨拙和别扭。

 

   莫扎特感到自己的视线在发光。他艰难地消化了好一阵子，才克制住了喉咙里的尖叫。要不是四周全是泥水，他简直想在地上打个滚了。

 

   为什么大师总是那么——那么——

 

这个时候，小猪萨列里经过了。他低着头，在离泥坑很近的地方徘徊。小猪莫扎特注意到了他。

 

 书页没有给莫扎特充分的时间来斟酌语句。随着萨列里目光的移动，整齐划一的几行字再次浮现。

 

看到自己也被编入书中，萨列里挑起了一边眉毛。他观察了一阵子那只黑白分明的小猪，看上去并没有十分不满。

 

“。”莫扎特的心怦怦狂跳，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，又不敢确定。

 

 如此熟悉的一句话，莫扎特甚至可以打赌自己在哪见过它——是图书馆?还是大师的衣服里?没有留在封面，却偏偏落进了书中。好巧不巧，又偏是停在这个位置。

 

   眼看着故事的气氛突然变得暧昧和诡异，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做些什么了。

 

“大师！！救命啊！！！”

  莫扎特大声叫嚷，但萨列里没有听见，他的耳朵也被捂住了。

 

  成功的呼喊，即使小猪萨列里和萨列里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困境。

 

  莫扎特失望地跺了跺脚，决定再补充些线索。但还没等他开口，便又有一行字浮现在了脚底。

 

  *注: 萨列里是莫扎特最爱的小猪

 

 

   生平第一次，莫扎特感到了所谓如鲠在喉的尴尬。被父亲撞见与邻家姑娘激吻也好，醉酒后将罗森博格认成萨列里也好，哪次经历都无法与此刻空气的凝滞相比。他手无足措地僵在原地，脸上一阵阵发烫。

 

  也行我应该趁现在逃跑。莫扎特胡思乱想着。不再有小猪莫扎特，也没有小猪萨列里——只要骗大师是恶作剧就行，嗯。

 

  但他偏是挪不开步子。像所有对着暗恋对象倾吐爱意的人一样，一半后悔，一半期待。在度秒如年的等待中，蛊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。

 

留下来。留下来。留下来。

 

  萨列里受到了惊吓，这再明显不过了。他的脸色苍白，嘴唇微微颤抖，瞳孔甚至有那么片刻的失焦。莫扎特紧张地观察着萨列里的神色， 血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体内翻滚咆哮。

 

  他看着一向稳重冷静的宫廷乐师向后瘫倒在椅背上，手从书页间滑落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萨列里眨了眨眼，间隔时间久得像昏睡过去一般。他一遍遍确认那个句子，呼吸变得急促，幽灵般的脸上腾起了一片红晕。

 

  “一个玩笑？”萨列里嘶哑着嗓音，带着痛苦与怀疑，听上去就像快哭了一样。“又一个？”

 

  不，并不是的。

 

  莫扎特张了张口。他不知道大师对自己究竟是何看法，也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接受还是拒绝，那种情感的复杂远远超过了爱慕和恨意的范畴。

 

  这只是一本童话书，以及一句开玩笑似的注释。但他们对彼此的态度过于敏感，太容易被无意间的话语刺伤。

 

  莫扎特难过地看着萨列里，千言万语被堵在胸口。他想安慰面前的人，亲口告诉他——

 

  “我爱你。”

 

他说出来了，如此自然。

 

  眼看着大师即将离去，小猪莫扎特突然有了办法。他表达出了自己的爱意，以音乐的方式。

 

   优美的钢琴曲突然响起，在心跳声中显得格外突兀。莫扎特愣了愣。他总觉得这曲调有些耳熟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。但这并不是重点，书中的音乐只能带来短暂的分神而已。

 

  他的神经正紧绷着，全部目光都聚焦于面前的人影。等待着一个回答，一个答案。

 

  萨列里长长呼出一口气，闭上了眼。之前出于某种原因而几近崩溃的情绪似乎得到了安抚，他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沉静。只有愈发剧烈的心跳与呼吸，红烈似火蔓延至耳廓的温度，还有那双眼睛中扩散开的爱意和欢愉，提供着蛛丝马迹，让莫扎特得以心怀小小的确幸。

 

  小猪萨列里果然听到了。他摘掉绸带，犹豫着走向泥坑，向莫扎特伸出了手。

 

   小猪萨列里出现在了泥坑的上方，背后是萨列里隔着天空的脸庞。烛光下的身影是如此柔和，像是一场梦境。他再次将手抚上书页，莫扎特清楚看到了那闪烁在眼角的泪水。

 

  音符搭成了一座桥，他们在中间拥抱在了一起。

 

  “我又何尝不是？”萨列里低语道。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对着空气许下诺言。

 

  大师承认了。

 

  莫扎特瞪大了眼睛，巨大的喜悦与幸福涌入脑中，搅得他如踏入云端般昏昏沉沉。

 

  大师答应了！！

 

  这真的是现实吗，亦或是梦境？美梦，最甜蜜最美好的梦，但又是如此真实——他能看清安东尼奥的笑容，那茉莉般淡淡的清香。他的手指，音乐家的手，修长冰凉的手，正在书页中穿过。他的安东尼奥，是啊，只属于他。

 

  他恨自己仍被困在书中，无法冲上前去拥吻心上人。又庆幸自己隐藏于纸张里，得以听到那句话语，那个保证。

 

   几天，几周，或是几年。总有一天，他会挣脱书页的囚笼。面对面，手牵手，对着亲爱的大师再次倾吐心中的爱慕。

  还清欠下的一个亲吻，以及一个拥抱。

———tbc————

  总是写不好，我尽力了orzzzz