碌碌无为

【莫萨】单词莫扎特①

summary:虽然很突然,但莫扎特变成了一个单词。

***

 莫扎特醒来时,发现一切都显得有些不对劲。

 

  首先是周围的环境——没有色彩,也没有声音。映入眼中的只有无尽的苍白,如同上帝拉下了人间的帷幕。

 

  然后是他的身体——虽然很奇怪,但莫扎特感到自己突然变得很扁。他能感受到身体的各个部位,却又无法看见。简直就像一片干瘪的树叶,被无情地夹在书页之中。

 

  但是莫扎特并没有感到慌乱。他安详而又平静地闭上了眼,沉默了至少十分钟。

 

  然后信心满满地再次睁开双眼。

 

  没有熟悉的天花板,包裹他的依旧是那片茫茫雪海。

 

  “哦,不——”莫扎特绝望地大喊。

 

  巨大的字母从天而降,差点砸到他的脚尖(如果还存在脚尖的话)。莫扎特无比惊悚地后退几步,看着这突然出现在混沌中的黑色物体。

 

  那是一长串的字母,似乎组成了某种句子。但它们又显得无比潦草,歪歪扭扭地拧成一团,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与酒气。

 

  莫扎特花了好一阵子才读懂这句话。很明显,这就是他刚才喊的句子——还被加上了奇怪的形容词与动词。

 

  “这是什么?”他惊愕地张大了嘴,呆呆注视着那些黝黑的单词。

 

  又一串字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掉到了莫扎特的面前。作为一个独立的段落,它们显然更容易阅读了。

 

  是个傻子都能看出这一系列事件的关联,更别提维也纳的超级天才了。莫扎特勉强憋住了卡在嗓子的脏话,皱着眉往后缩了缩——这太诡异了,简直就像有双无形的眼睛时刻注视着他。不只注视,还不停地瞎编乱造——搞得好像他很害怕似的,哈,这怎么可能?!

 

  他在撒谎

 

  莫扎特怒气冲冲地跑了过去,试图把新加入的句子踹个粉碎。很遗憾,这只换来了一次穿墙而过的诡异体验。

 

  他在虚空中打了个滚,感觉自己又变得更扁了些。该死,这算哪门子处境?

 

  在试了三次粉碎句子无果后,莫扎特总算放弃了和字母闹气。他郁闷地趴在地上,注视着那些不成样的倒影。

 

  这很明显不是什么天堂,自己也肯定不是单纯地陷入了昏迷。字母的酒味有些熟悉,他昨晚也刚好喝了酒——没办法嘛,艺术家需要酒精远离喧嚣,特别是在昨天那乐谱被撕的槽心的遭遇之后。

 

  然后,然后发生了什么?模糊的记忆抽不出更多的线索,只记得有位好心人搀扶着不省人事的他回到了房间。他趴在床上,在半梦半醒中突然有了灵感。于是又跌跌撞撞地爬到书桌前,开始奋笔疾书。意识中断于此,因为他睡着了。

 

  唔,所以……

 

  这是……自己正身处一张纸上?

 

  还成为了一个单词?!

 

  莫扎特再次陷入混乱。他努力抑制住大叫出声的冲动,谢天谢地,那烦人的字母终于没再出现。

 

 坦白来讲,他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被写入传记,但怎么也不是以这种方式啊——那些没完成的谱子怎么办?父亲和姐姐呢?还有,还有萨列里大师——

 

  嗯?为什么会想起萨列里?

 

  大师的颔首的侧脸顺势钻入脑海,阴郁,却又带着说不出的优雅与英俊。莫扎特记不清这些画面究竟是什么时候被编进记忆的,在他的印象里,两人似乎并没有过多的交集。但神奇的是,萨列里的形象从第一次见面便深深刻入他的脑中。有种气场吸引着他,让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为之追随。

 

  萨列里似乎一直在躲着他,莫扎特对此耿耿于怀。就在前几天,他在市场偶遇了正挑选物品的大师。结果还没等他欢呼雀跃地上前打招呼,大师便匆匆隐入了人群——莫扎特甚至还没来得及放下在空中挥舞的手。

 

  这算什么啊,他就那么讨厌我吗!

 

  莫扎特气鼓鼓地想到。他沮丧地瘫在原地,盯着那些高耸的建筑物。

 

  不管是大师还是家人,此刻都显得无比遥远。一想到下半辈子可能只能和那些该死的呆板字母一起度过,无尽的孤独就包围了他。

 

  也许我可以试着喊出求救信?

 

  莫扎特为自己天才的想法感到满意,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。

 

  然而,还没等他喊出第一个音,一片浓重的黑色便毫无预兆地覆盖了天空。莫扎特惊慌失措地躲到了字母后面,眼巴巴注视着那团黑云越来越近,直到完全贴近地面。

 

  那是一本书。莫扎特笃定地得出了这个结论。因为他只不过稍稍向上伸展了身子,便从原来的纸张转移到了另一片单词的森林。

 

  书算不上薄,也算不上厚。密密麻麻的单词挤满了书页,压得人喘不上气。在颠簸中,莫扎特努力寻找着空隙,继续向上穿行。他花了好大的气力才重新见到光亮,以及自己熟悉的、显得无比巨大的宫廷书馆。

 

  早在童年,父亲便频频教导他:音乐没有尽头,知识也是。而直到现在,莫扎特才真正领悟到了什么叫书海茫茫。无数书组成了一排书架,无数书架又组成了书馆的一角。而他正置身其中一本书的角落,如同尘埃眺望宇宙苍穹。

 

  “哇哦。”他惊叹道,一时忘记了对这突如其来转移阵地的困惑。

 

  一行烫金大字落到了封面上,显得突兀又莫名其妙。莫扎特乖乖抿起了嘴,发誓自己再也、永远不多说一个字了。

 

  他四下张望,看到自己原先的居所被顺带夹在了书中。大概是被当成了脱落书页的一部分,由人连带着从卧室带回了书馆——对不识字的侍从来说,这也正常。

 

  在经历如此多莫名其妙的事后,莫扎特可悲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具备了对意外事件的免疫力。他疲惫地在封皮上挪动,从不显眼的角落挤出一小片站立的空间,又顺带瞅了眼自己所处的标题。

 

  《论歌剧与意大利语的必然联系》

 

  哦,那本被他一时兴起借去当笑话看的“著作”。为了避免旁人再次投以对他改邪归正的感动目光,他还特意嘱咐侍从几天后直接从房间拿去归还。

 

  好吧,这至少解释了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完全不同的地方。本着有仇必报的原则,莫扎特嫌弃地踢掉了作者栏上长长的名字——这次居然成功了——又不怀好意地加上了一串新的称呼。

 

  世界上最愚蠢的蠢蛋

 

  完美的杰作。

 

  莫扎特满意地点点头。他抱着双臂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作品,又慢悠悠地挪到了书脊的边缘。是时候离开了——要是继续待在这本书里,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玷污成了第二个傻子。

 

  在书间跳跃也不是什么难事,尤其是对一个无师自通的单词而言。几次尝试后,莫扎特已经能够轻松地穿过一本本书籍了。他耗费着自己无穷无尽的精力,试图寻找一片足够显眼的封面来标记某种求救信号。

 

  意外总是接二连三。当他拐了个角溜达到另一排书架时,一个熟悉到可怕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。莫扎特的大脑放空了几秒,差点没稳住落在书脊的步伐。

 

  !!!!!

 

  他瞪大了眼睛,在一本权威著作上留下了几个大写加粗的感叹号。以这本书的受欢迎程度而言,大概会有许多人对此感到困惑。

 

  但这也怨不得莫扎特。因为他看到自己几分钟前还心心念念的萨列里,此时正徘徊在不远处的书架前。

 

 先是震惊,然后理所当然的,是兴奋与狂喜。

 

  乐师长独自一人,带着平时不曾见过的放松。他随性地抱着胳膊,目光扫过一排又一排的书籍。虽然十分不合时宜,但莫扎特的目光偏是牢牢黏在他的身上。萨列里本就有张耐看的脸,要不是那过于严肃的神情,一定会成为众多少女追求的对象。作为一个单词,莫扎特终于第得以近距离欣赏难得一见的认真的大师。他盯着萨列里沉思的脸,又顺着一丝不苟的黑色礼服一路下滑,直到那双修长的腿。

 

  不对不对,这是偷窥啊!!!

 

  一种奇怪的羞耻与罪恶感包围了他。莫扎特使劲甩开脑子中愈发奇怪的画面,强行把放飞的思想再次扯到求救上来。

 

  他深吸一口气。

 

   大师!!我在这啊!!!莫扎特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,试图吸引对面那人的注意力。

 

   此时此刻,他也顾不上那些从天而降的狗屁句子了。几乎要溢出星星的单词满怀期待地盯着萨列里,希望后者能发现自己的存在。

 

  然而很明显,萨列里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句话。如莫扎特先前所感受到的,书馆实在有太多书了,小小的标语根本无法吸引任何注意力。所以即使莫扎特再怎么声嘶力竭地嚷嚷,他的好大师依旧面无表情,甚至从不远处挑了本书翻看。

 

  看这样子,他应该是经常来这借阅的。但即便差不多每周都来,莫扎特也还是第一次得知萨列里有来这看书的习惯。这更印证了他先前那隐隐的猜测——萨列里在躲着他,毫无缘由。也许在先前无数次低头的瞬间,他都错过了萨列里无声消失的背影。

 

  莫扎特很委屈,但莫扎特不说。

 

  也许是因为大师害羞呢——他自欺欺人地编造着理由,调动着因遭受打击而略显萎靡的精神。

 

  萨列里粗粗翻看了几页,似乎对内容不是是非满意,于是又将那书放回了书架。

 

  大好机会怎能错过?!莫扎特当机立断,一个百里冲刺便跑向大师注视着的那排书架。

 

  他赶在萨列里下手挑书前跑到了最显眼的位置,大张旗鼓地舒展着自己身体。事实证明,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。因为他甚至还没张口,萨列里的手便停滞在了半空,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。

 

  两个人的目光在不同的纬度交汇。莫扎特享受着这一刻永恒般的安宁。他的心脏在飞腾,躁动的鼓点不安地敲打着,为那双直勾勾的琥珀色眼睛,也为被发现的欣喜与期望。

 

  过了一分钟,或者更久。萨列里犹豫着伸出了手,将他所处的书轻轻提起。正午的阳光将那花里胡哨的闪光背景照得格外清晰,莫扎特看着大师那张无比诡异的脸,突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。

 

  首先,他错误地堵在了一本陌生图书的“著”字前面。

 

  其次,他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是个单词。

 

  《小猪唏哩呼噜》

 

  沃尔夫冈·阿玛多伊斯·莫扎特

 

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

本来想写沙雕小甜饼的,结果写不完了......大概周更吧哭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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